《善心女神》經典語錄

古希臘悲劇詩人索福克勒斯説得好：生平最冀望的，莫過於免來人世走這一遭。叔本華也曾有感而發，寫下類似的喟歎：什麼都沒有最好。世上痛苦大過歡樂，所有的滿足歡喜都是過渡的，連帶產生新的慾望和苦惱，遭人魚肉的椎心劇痛遠大於我為*俎的痛快。沒錯，我知道我引用了兩段話，不過意思是相同的：實際上，我們活在最悲慘的人間煉獄中。戰爭當然結束了，而且世人也都得到了教訓，這種事不會再發生了。然而，您敢確定世人真的得到了教訓？您真的確定這種事絕對不會再發生了？再説，您真的百分之百確定戰爭已經結束了嗎？

不管旁觀者抱持着什麼樣的態度，秉持着什麼樣的理念，他永遠無法完全理解死亡。

他口沫橫飛地吼叫。“這個該死的*曼施坦因，偽君子、半個猶太鬼，居然還教他的*一聽到‘希特勒，萬歲！’就立刻舉起前腳，他的辦公桌後面掛着一幅印刷海報，這是奧倫多夫親口跟我説的，上面寫着‘元首看見這個會怎麼説？’説得好，我們愛戴的元首會怎麼説呢？”

然而，一睹為快是人*的弱點。我翻閲柏拉圖《理想國》的一段文字，想起盧茨克古堡堆積如山的屍體和當時的反應：阿格萊翁之子勒翁提俄斯攻上比雷埃夫斯北邊的城牆時，瞥見了躺在劊子手旁邊的死屍，內心突然興起一股慾望，想要過去一探究竟，同時，也對自己有這樣的念頭深感不齒，又想要掉頭離去。他內心不斷掙扎，甚至舉起手遮住雙眼，最後他還是屈服在慾望之下，他睜大雙眼從指縫間瀏覽一具具的死屍，他對自己説：“滿意了吧，該死，好好享受眼前的美景吧！”

我們已經*斃了數千名猶太人，還有數萬名活口，我*越往前推進，接收的猶太人將會更多。假設我們只*斃男人，女人和小孩要靠誰來養活？國防*沒有那麼多資源來養活數萬名沒有用的猶太婦女和小孩。我們也不能眼睜睜看他們餓死，餓死是布爾什維克黨常用的伎倆。將女人納入*決行動，跟自己的丈夫、兒子死在一塊兒兒，以目前的非常時期來看，是最人道的解決方法。

臨時行動小組提供了一處行動地點，位於城西的希列茲區，離猶太墓園頗近，而且遠離人煙聚集地帶，那裏有好幾條溪谷，剛好派得上用場。“那裏還有一個貨車車站。”布洛貝爾強調，“這樣一來，猶太人會以為我們要把他們安置到別的地方。”國防*派了土地丈量員前往勘查，耶克爾恩和布洛貝爾根據報告，挑定了一處當地人稱娘子谷的溪谷，谷底有一條小溪流經。布洛貝爾召集他旗下的所有*官，“要處決的猶太人都是社會邊緣分子，沒有價值，且為德國當局所不容。此外，療養院的病患、吉卜賽人及社會的寄生蟲都一概納入，不過先從猶太人開始。”

俄國跟我們一樣，個人根本什麼都不是，民族、國家擺第一，從這個層面來看，我們可以在他們身上看見自己的影子。猶太人也是，他們也有很強的族羣意識，民族的意識。他們為死者哭泣，如果可以，也會埋葬死者，讓他們入土為安，並誦唸猶太教哀禱文。因此，只要世上還有一個猶太人，以*列就不會滅亡。想必正是因為這樣的民族*，我們才會把他們列為頭號仇敵，他們跟我們實在太像了。

然而，如果我們暫停手邊的工作，停止例行的活動和每日不停循環的作息，開始認真思考某件事時，情況會截然不同，塵封的往事一一浮現，如同沉重晦暗的波濤滾滾而來。夜裏，片片段段的夢境，展開，擴散，醒來時，一層薄薄的*辣潮濕滋味滯留在腦海裏，總要花上好些時候才會消散。

有個*醫來自維也納，微胖，頂上稀疏，他叫霍恩埃格，是非常棒的旅行夥伴。他還是教授，在維也納的地位舉足輕重，他在第六*團擔任解剖病理主任醫師。就算他滿臉嚴肅地説明診斷看法，一口温柔的嗓音似乎總是帶着一點諷刺的意味，鑽研醫學為他帶來全新的人生哲學。火車緩緩離開扎波羅熱橫越大草原，草原上一片荒涼，跟航行公海一樣，放眼看不見任何生命，我們有時間好好地聊。“解剖病理學的優點是，”他對我説，“持續解剖各種年齡層、不同*別的屍體之後，死亡好像失去了恐怖的面紗，還原成一種平常的生理現象，變得跟尋常的身體運作一樣普通平凡。我可以非常心平氣和地想象將來我自己的身體躺在解剖台上，我的繼任者巧手一劃，當他看到我的肝時嘴巴微微噘起的模樣。”

世界初始之際，我們人類像毛毛蟲似的在這片土地上爬行，等待蜕變，成為晶透斑斕的蝴蝶。時間一年一年過去，蜕變遲遲不來，我們還是在地上蠕蠕爬行的毛毛蟲，認知到這一點令人心傷，但又能怎麼樣呢？自殺當然算是個辦法，不過老實説，對於自殺這檔事，我缺乏興趣。不消説，我的確認真思索過自殺的可能，如果我真的選擇自殺，我採取的方式將會是：在心口上放一顆手榴*，在歡樂的*聲中離開人世。拿一顆小巧的圓形手榴*，小心翼翼地先拔去*銷，再拉開保險，金屬*簧“咔”的一聲脆響，搭配耳邊咚咚的心跳，我面帶微笑聽着這最後的樂音。接着，心靈獲得最終的靜謐幸福，就算沒有，最起碼也入土為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