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薩克·巴別爾經典語錄

伊薩克·巴別爾（1894-1940），前蘇聯籍猶太族作家、短篇小說家。全名伊薩克·埃瑪努伊洛維奇·巴別爾，筆名巴布埃爾·基墨爾·柳托夫。1894年7月13日生於奧德薩。代表作是短篇小說集《騎兵*》，其中以《我的第一隻鵝》最爲著名。 

1939年在前蘇聯的“大清洗“指控爲間諜，1940年被*殺，1954年被蘇聯當局*。 

1986年，《歐洲人》雜誌選出100位世界最佳小說家，巴別爾名列第一。 

宅旁的教堂裏鐘聲亂鳴，打鐘人瘋了。這是個佈滿星斗的七月之夜。

我的世界又小又可怕。我合上眼睛，免得看到這個世界，我把身子緊貼在土地上，土地在我身下保持着令人安心的緘默。這片夯實的土地同我們的生活，同我們一生中對無數次考試的等待一無相似之處，在這片土地的遠處，災難正騎着高頭大馬馳騁，然而馬蹄聲越來越弱，終於靜息，這種靜息，痛苦的靜息，有時反使孩子產生大難臨頭的驚恐感，突然之間消弭了我的軀體與不能走動的土地之間的界限。土地散發出它潮溼的內部、墳墓和花朵的氣息。我聞着這種氣息，無所畏懼地哭泣了。

我行走在滿是白*紙盒的陌生了的街道上，穿着沾有一滴滴鮮血的羽毛的制服，踽踽獨行於像是在禮拜天那樣清掃得空無一物的人行道上，我哭得那麼傷心、盡情和幸福，好像我此生再也沒有機會哭泣了。白*的*道在頭頂上嗚嗚作響，一條看家*在前面跑着，巷側有個穿坎肩的年輕莊稼漢正在砸哈里頓·埃夫魯西家的門框。他使出渾身的力氣，掄起木槌，砸着埃夫魯西家的門框，喘着粗氣，朝着四方微笑，這是一種老實巴交的、有幾分醉意的、大汗淋漓的、毫不心虛的微笑。坼裂聲、噼*聲、木片飛落的樂聲響徹整條大街。莊稼漢之所以要砸門只不過是爲了要做件過激的事，要練練手勁，要用人家聽不懂的非俄羅斯語高喊非同尋常的話。

我至今記得：夏晨的寂靜猶如蜘蛛網般漫延於明亮、挺立的四壁間。一道筆直的陽光直*聖像畫的臺座。只見點點亮閃閃的塵埃飛舞於光柱之中。約翰頎長的身軀從壁龕深處徑直朝我撲將下來。這個骨瘦如柴的醜陋而又嚴酷的身軀上，莊重地披着黑斗篷。斗篷的圓鈕釦上滴下閃閃發亮的鮮血。約翰的腦袋被人從皮開肉綻的脖子上斜砍了下來，盛放在由一名士兵用粗大、蠟黃的手指緊緊捏住的盤子裏。死者的臉我覺得眼熟。這個祕密使我的心爲之一震。盛放在盤子裏的死者的臉原來是照那個出逃的教士的助祭羅姆阿里德先生畫下的。從他齜着大牙的嘴裏游出一條小蛇，多*的蛇鱗亮光閃閃。蛇頭呈柔和的粉紅*，烘托得斗篷益發黑了。

此時，成了一片焦土的城市——斷柱像兇悍的老虔婆摳到地裏的小手指——我覺得正在向天上升去，顯得那麼舒適、飄逸，好似在夢境之中。月*如洗，以其無窮無盡的力量，向城市注瀉。廢墟上長了一層溼漉漉的黴菌，煞像劇院長椅的大理石椅面。我渴盼着羅密歐，那光滑如緞子的羅密歐，歌唱着愛情，從雲朵後面出來，但願此刻在側幕後面，無精打采的燈光師已把手指按到月亮的開關上了。

我的*格里有一種最令人難以忍受的缺點：凡事過於執着，對現實總是持有一種不現實的態度。這正是我有意無意犯下的過錯，必須徹底根除。在他人看來，“執着”是對人不尊重的一種表現。但是儘管如此，我仍然具有很強的生活適應能力，能夠戰勝現實中遇到的種種困難。上帝保佑！安娜·格里戈裏耶夫娜，請原諒我這個沉思的、漂泊的靈魂。

致斯洛尼姆在我沒有音訊的這段日子裏，我歷經幹*萬苦，受盡了百般折磨：四處奔波，飽受疾病的煎熬，應徵入伍。 現在我時常陷入這樣一種狀態：我總是不想見朋友，覺得難爲情，可是隨後又會因爲沒與他們會面而感到更加慚愧。 雖然這些日子我經歷了無數艱難困苦，但現在終於擺脫了不幸的境況。今天我要去揚堡創辦“農民大學”，下週三返回。到時一定去您那兒。我願聽候您隨意處置。

我們生活在十分艱苦的環境中：不停地轉移，無休止地行*，反覆進攻和撤退，與所謂“文化生活”完全脫節。最近一個月來我們一份報紙都沒讀過，天下發生了什麼大事，我們全然不知。我們就像生活在與世隔絕的原始森林裏。是的，的確如此，我們整日在森林裏四處遊動，輾轉作戰。 我不知道，我的通訊報道是否能及時寄送到編輯部。目前這種情況實在讓我無可奈何，我已對此心灰意冷，不再抱任何希望。由於對重大時事新聞事件一無所知，戰士們中間開始流傳起各種毫無根據的、匪夷所思的消息和傳說。我想，這樣下去將會貽害無窮。因此，我們必須採取緊急措施，讓我們人數最多的六師能夠及時讀到我們的報紙和外地的報紙。